第四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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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五章
蕭藺所期待看到的震驚，意外，痛苦，掙紮，甚至是一絲糾結，在他對面那個女孩兒的臉上，他統統都沒看到。他看到的，就是她稍稍擡起了眼，一雙優美的長眼睛定定地望著自己，朱唇輕啟：“是嗎，殿下可有證據？口說無憑，就想來說我其實姓霍？”
蕭藺想，先前他還覺得，這就是個有幾分姿容，也還有點小聰明的女子，如今看來，他大約是錯了。在看女人這一點上，他怕是比不上蕭慕的。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？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，直起了身子，聽見一旁適時地傳來一聲：“什麽姓霍？”
是鄭太後。
百裏瑤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，但她看得清清楚楚，蕭藺臉上的笑。果然還是來了嗎，她想，她就知道，這一切，都進行得太過順利了，順利得甚至連她都不得不開始相信，老天爺真是有眼的，她終於也走運了一回。現在好了，她果然還是不該信那些的。
她臉上有了些動容，那是在看到鄭太後身後的蕭慕的時候。他倒是滿臉的不可置信，以及，震怒。
“皇祖母，”蕭藺笑道，“此事事關重大，怕是不好在此處說，您看……”
鄭太後的視線掃了一圈，還好，身邊的這幾個人，都是親信老人。她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回房。”
蕭慕沒有往回走，他朝著百裏瑤和蕭藺這邊過來了。蕭藺整暇以待地看著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襟，將自己揪到了他面前，咬牙切齒道：“我答應過你的，你要的東西，我一定會給你。”
蕭藺卻像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，道：“你以為，我會信你麽？”他也湊近了蕭慕，“我要的東西，我會親手拿到。”
還是那間大廳，不同的是，這一回，只有五人：鄭太後，齊帝蕭衍，太子蕭慕，楚王蕭藺，還有站在當中地上，一言不發的百裏瑤。
“老五，你說這百裏小姐其實是先恭順王親信霍連山的餘孽，可有證據？”死一般的沈寂之後，還是蕭衍先開口了。
蕭藺等的就是這句話了，他拱手答道：“回父皇的話，兒臣自然不敢信口開河，實乃有人證，兒臣才敢說出真相，也好叫父皇和太子不會被蒙在鼓裏。”
“人證？”蕭衍疑惑。
“是，請父皇允許兒臣帶人證進來，好當場驗證。”蕭藺請求道。
蕭衍看了眼蕭慕，可惜他這個兒子，視線一直就停留在當中地上那姑娘的身上，不曾移開過半刻。他只好又和鄭太後對視一眼，見她微微點頭，方道：“準了。”
蕭藺領命而出。不多時，他又回來了，身後跟著個微微駝著背的婦人，半張臉都是紅紅的，上面皮肉虬錯，看著像是被火燒過一般。百裏瑤認得她，她是蘭宅的粗使仆婦，那日她去的時候，碰見這個婦人，只因其面貌奇特，她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，所以有些印象。
那婦人顯然是沒見過太後皇帝都在上頭坐著的場景的，百裏瑤瞧得出，她雖努力想要鎮定，但手腳還是止不住地發抖。
“這是什麽人？”蕭衍問道。
蕭藺答道：“回父皇，此人姓衛，原是霍府服侍的下人，霍家被抄後，她變被賣入了百花春樓做苦差。”
在聽見“百花春樓”四個字時，鄭太後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。
“原來是霍府的下人。”蕭衍道，“那朕問你，是你說的，這位百裏小姐，其實是霍家人？”不等那衛氏開口，他又冷聲道，“當著太後和朕的面，若是嘴裏沒實話，朕就叫人割了你的舌頭。”
“奴婢不敢，不敢……”那衛氏伏在地上，瑟瑟發抖。
“說吧。”蕭衍一揮手。
那衛氏哆哆嗦嗦地擡了頭，看了百裏瑤一眼，又迅速地伏了回去，顫抖著聲音道：“皇上，娘娘，當年，當年抄家之時，恰好我家夫人……不，是霍夫人動了胎氣，還沒滿月，就要臨盆了。那時府裏亂得要死，別說是穩婆，就是個燒熱水的丫頭，也找不著，只奴婢和夫人的一個貼身婢女守著。後來，後來眼看著夫人怎麽也生不下來，就快要不行了，那百裏老爺，也不知怎麽進來的，他給霍夫人瞧了，餵了顆藥，吊了夫人一口氣在，到底還是生了兩位小姐出來，給百裏老爺抱走了。也就，就是百裏二小姐和三小姐了。”
“那你如何認定，這百裏二小姐和三小姐，就是當年那兩個女嬰呢？”蕭衍問。
衛氏依舊頭也不敢擡，道：“回皇上的話，兩位小姐出生時，奴婢就在一旁，親自剪斷的臍帶。她們一個眉心一點朱砂痣，一個臉上有兩個小酒窩，奴婢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。”
廳內一時再次陷入了沈寂，很顯然，他們都在掂量這衛氏一番話的真假。包括百裏瑤，她這副得來的身子，若果真是這樣的出身，這樣的遭遇，那還真是夠傳奇性的。
可是吧，此時此刻，她寧可不要這傳奇性啊。
她想要活著啊。
可是有人就是不想給她活路了。蕭藺輕咳一聲，那衛氏身子又是一抖，又道：“皇上，您要是不信，可，可找人看看，那兩位小姐的胳膊上，一左一右，各有一塊紅色胎記。”她伏在地上，突然崩潰大哭，“皇上，奴婢所言句句屬實，絕不敢說假話，皇上饒命啊。”
百裏瑤的心這才算是涼了。是了，她和百裏璇的胳膊內側，確有紅色胎記，她的在左，百裏璇的在右，都是小小的一塊，像片桃花瓣。除了親近之人，如何能曉得這樣的事情。
鄭太後終於直起了身子，她道：“丫頭，你過來。”
百裏瑤沒動，因為蕭慕擋到了她面前來。他轉過身，看著她，一言不發。
百裏瑤牽了嘴角，笑了。她擡起了左手胳膊，然後慢慢地，將袖子拉了起來，露出半截雪白胳膊來，那肘彎內側，那桃花瓣一般的胎記，赫然映入了他的眼簾。
“不。”他拉下了她的袖子，死死地拽著。
百裏瑤看著他，那大概是她第一次那麽溫柔地笑，第一次，那麽溫柔地跟他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讓你失望了。”
所有人都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。“丫頭，哀家問你，你姐姐……”
“是，”她越過蕭慕，看向了鄭太後，眼神堅定，“我姐姐的確也有胎記，所以太後娘娘，可不用去找我姐姐來驗證了。”
“你倒是心疼你姐姐。”鄭太後笑道。
百裏瑤笑不出來，但是她還是得說：“我姐姐已嫁入溫家，按律，她已經是溫家的人，現在的所有一切，都與她沒有任何幹系了。”
“你懂得還不少。”鄭太後望著她，道，“可你們是霍家餘孽，哀家想動，還是能動。”她說著又望向了蕭衍，“皇帝，你說吧，該怎麽辦？”
面對他親生兒子蕭慕的乞求眼神，蕭衍還是移開了視線，平靜道：“百裏山莊私救亂黨餘孽，按律當誅。”
“你要滅我百裏一門？”百裏瑤的眼睛陡然圓睜，“你怎麽敢？他們都是不知情的人，不知者不罪。”
“你姓霍，不姓百裏。”蕭衍道。
“那又如何？”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眼睛紅了，“霍家生我，百裏家養我，姓什麽有什麽重要，重要的是人。”
“哀家可以留百裏山莊一條路。”鄭太後道，“可是你，你姐姐，還有養你的百裏夫婦，都得死。”
“皇祖母！”蕭慕不可置信道。
鄭太後一擡手，繼續道：“不過你放心，這件事哀家不會張揚開去，除了今日在座的這些個人，往後，再沒其他人會知道，你其實姓霍，你會以百裏的名號下葬，和你的父母一起，葬入百裏家祖墳。”
“我若是不依呢？”
“不依，那就全滅了。你自己選。”
無論選哪一條，自己都會死。她有些欲哭無淚，答案很明顯了，不是嗎。
門被打開了，有侍衛押了一個人進來，是她的母親，百裏夫人，葉寧。
“娘？”一直告訴自己要撐下去的百裏瑤，在看見她母親身上掛著斑斑血跡被人押進來的時候，終於掉下眼淚來了。她撲了過去，推開那兩個侍衛，扶了她母親，問道，“娘，您有沒有事？”她又怒目以示蕭藺，“是你，你竟然敢劫持囚禁我娘？”
蕭藺只一笑，道：“本王也只是依律行事。”
“阿瑤別哭，娘沒事。”葉寧拭去她的眼淚，拉了她不叫去跟蕭藺計較，又見她沒事，也心知她在擔心什麽，於是附到她耳邊小聲道，“這不是娘的血，是那些守衛的。”
“夫人。”蕭慕也趕了過來。
“太子。”葉寧松開了百裏瑤，斂了斂衣裳，鄭重行禮，然後越過他，走向了上頭的鄭太後和蕭衍。
“太後娘娘，陛下。”她再次斂衣下拜，雖滿身血跡，卻不慌不亂，頗具風範。
“百裏夫人，你這是作何？”鄭太後出聲問道。
葉寧擡起了頭，似笑非笑：“我冒死闖進來，就是想要救我女兒阿瑤一命。”
“那你可知道，你已自身難保？”蕭衍提醒道。
葉寧不為所動，只垂了垂眼，然後淡然道：“我拿百裏山莊的丹書鐵券，來換他們的命。”
像是早料到了她會這麽說一般，鄭太後道：“太祖皇帝賜與你百裏山莊的丹書鐵券，只能免三人死罪，那，你們誰要死呢？”
“我，百裏葉氏。”葉寧平靜道。
百裏瑤只覺得眼前一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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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藺所期待看到的震驚，意外，痛苦，掙紮，甚至是一絲糾結，在他對面那個女孩兒的臉上，他統統都沒看到。他看到的，就是她稍稍擡起了眼，一雙優美的長眼睛定定地望著自己，朱唇輕啟：“是嗎，殿下可有證據？口說無憑，就想來說我其實姓霍？”
蕭藺想，先前他還覺得，這就是個有幾分姿容，也還有點小聰明的女子，如今看來，他大約是錯了。在看女人這一點上，他怕是比不上蕭慕的。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？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，直起了身子，聽見一旁適時地傳來一聲：“什麽姓霍？”
是鄭太後。
百裏瑤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，但她看得清清楚楚，蕭藺臉上的笑。果然還是來了嗎，她想，她就知道，這一切，都進行得太過順利了，順利得甚至連她都不得不開始相信，老天爺真是有眼的，她終於也走運了一回。現在好了，她果然還是不該信那些的。
她臉上有了些動容，那是在看到鄭太後身後的蕭慕的時候。他倒是滿臉的不可置信，以及，震怒。
“皇祖母，”蕭藺笑道，“此事事關重大，怕是不好在此處說，您看……”
鄭太後的視線掃了一圈，還好，身邊的這幾個人，都是親信老人。她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回房。”
蕭慕沒有往回走，他朝著百裏瑤和蕭藺這邊過來了。蕭藺整暇以待地看著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襟，將自己揪到了他面前，咬牙切齒道：“我答應過你的，你要的東西，我一定會給你。”
蕭藺卻像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，道：“你以為，我會信你麽？”他也湊近了蕭慕，“我要的東西，我會親手拿到。”
還是那間大廳，不同的是，這一回，只有五人：鄭太後，齊帝蕭衍，太子蕭慕，楚王蕭藺，還有站在當中地上，一言不發的百裏瑤。
“老五，你說這百裏小姐其實是先恭順王親信霍連山的餘孽，可有證據？”死一般的沈寂之後，還是蕭衍先開口了。
蕭藺等的就是這句話了，他拱手答道：“回父皇的話，兒臣自然不敢信口開河，實乃有人證，兒臣才敢說出真相，也好叫父皇和太子不會被蒙在鼓裏。”
“人證？”蕭衍疑惑。
“是，請父皇允許兒臣帶人證進來，好當場驗證。”蕭藺請求道。
蕭衍看了眼蕭慕，可惜他這個兒子，視線一直就停留在當中地上那姑娘的身上，不曾移開過半刻。他只好又和鄭太後對視一眼，見她微微點頭，方道：“準了。”
蕭藺領命而出。不多時，他又回來了，身後跟著個微微駝著背的婦人，半張臉都是紅紅的，上面皮肉虬錯，看著像是被火燒過一般。百裏瑤認得她，她是蘭宅的粗使仆婦，那日她去的時候，碰見這個婦人，只因其面貌奇特，她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，所以有些印象。
那婦人顯然是沒見過太後皇帝都在上頭坐著的場景的，百裏瑤瞧得出，她雖努力想要鎮定，但手腳還是止不住地發抖。
“這是什麽人？”蕭衍問道。
蕭藺答道：“回父皇，此人姓衛，原是霍府服侍的下人，霍家被抄後，她變被賣入了百花春樓做苦差。”
在聽見“百花春樓”四個字時，鄭太後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。
“原來是霍府的下人。”蕭衍道，“那朕問你，是你說的，這位百裏小姐，其實是霍家人？”不等那衛氏開口，他又冷聲道，“當著太後和朕的面，若是嘴裏沒實話，朕就叫人割了你的舌頭。”
“奴婢不敢，不敢……”那衛氏伏在地上，瑟瑟發抖。
“說吧。”蕭衍一揮手。
那衛氏哆哆嗦嗦地擡了頭，看了百裏瑤一眼，又迅速地伏了回去，顫抖著聲音道：“皇上，娘娘，當年，當年抄家之時，恰好我家夫人……不，是霍夫人動了胎氣，還沒滿月，就要臨盆了。那時府裏亂得要死，別說是穩婆，就是個燒熱水的丫頭，也找不著，只奴婢和夫人的一個貼身婢女守著。後來，後來眼看著夫人怎麽也生不下來，就快要不行了，那百裏老爺，也不知怎麽進來的，他給霍夫人瞧了，餵了顆藥，吊了夫人一口氣在，到底還是生了兩位小姐出來，給百裏老爺抱走了。也就，就是百裏二小姐和三小姐了。”
“那你如何認定，這百裏二小姐和三小姐，就是當年那兩個女嬰呢？”蕭衍問。
衛氏依舊頭也不敢擡，道：“回皇上的話，兩位小姐出生時，奴婢就在一旁，親自剪斷的臍帶。她們一個眉心一點朱砂痣，一個臉上有兩個小酒窩，奴婢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。”
廳內一時再次陷入了沈寂，很顯然，他們都在掂量這衛氏一番話的真假。包括百裏瑤，她這副得來的身子，若果真是這樣的出身，這樣的遭遇，那還真是夠傳奇性的。
可是吧，此時此刻，她寧可不要這傳奇性啊。
她想要活著啊。
可是有人就是不想給她活路了。蕭藺輕咳一聲，那衛氏身子又是一抖，又道：“皇上，您要是不信，可，可找人看看，那兩位小姐的胳膊上，一左一右，各有一塊紅色胎記。”她伏在地上，突然崩潰大哭，“皇上，奴婢所言句句屬實，絕不敢說假話，皇上饒命啊。”
百裏瑤的心這才算是涼了。是了，她和百裏璇的胳膊內側，確有紅色胎記，她的在左，百裏璇的在右，都是小小的一塊，像片桃花瓣。除了親近之人，如何能曉得這樣的事情。
鄭太後終於直起了身子，她道：“丫頭，你過來。”
百裏瑤沒動，因為蕭慕擋到了她面前來。他轉過身，看著她，一言不發。
百裏瑤牽了嘴角，笑了。她擡起了左手胳膊，然後慢慢地，將袖子拉了起來，露出半截雪白胳膊來，那肘彎內側，那桃花瓣一般的胎記，赫然映入了他的眼簾。
“不。”他拉下了她的袖子，死死地拽著。
百裏瑤看著他，那大概是她第一次那麽溫柔地笑，第一次，那麽溫柔地跟他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讓你失望了。”
所有人都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。“丫頭，哀家問你，你姐姐……”
“是，”她越過蕭慕，看向了鄭太後，眼神堅定，“我姐姐的確也有胎記，所以太後娘娘，可不用去找我姐姐來驗證了。”
“你倒是心疼你姐姐。”鄭太後笑道。
百裏瑤笑不出來，但是她還是得說：“我姐姐已嫁入溫家，按律，她已經是溫家的人，現在的所有一切，都與她沒有任何幹系了。”
“你懂得還不少。”鄭太後望著她，道，“可你們是霍家餘孽，哀家想動，還是能動。”她說著又望向了蕭衍，“皇帝，你說吧，該怎麽辦？”
面對他親生兒子蕭慕的乞求眼神，蕭衍還是移開了視線，平靜道：“百裏山莊私救亂黨餘孽，按律當誅。”
“你要滅我百裏一門？”百裏瑤的眼睛陡然圓睜，“你怎麽敢？他們都是不知情的人，不知者不罪。”
“你姓霍，不姓百裏。”蕭衍道。
“那又如何？”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眼睛紅了，“霍家生我，百裏家養我，姓什麽有什麽重要，重要的是人。”
“哀家可以留百裏山莊一條路。”鄭太後道，“可是你，你姐姐，還有養你的百裏夫婦，都得死。”
“皇祖母！”蕭慕不可置信道。
鄭太後一擡手，繼續道：“不過你放心，這件事哀家不會張揚開去，除了今日在座的這些個人，往後，再沒其他人會知道，你其實姓霍，你會以百裏的名號下葬，和你的父母一起，葬入百裏家祖墳。”
“我若是不依呢？”
“不依，那就全滅了。你自己選。”
無論選哪一條，自己都會死。她有些欲哭無淚，答案很明顯了，不是嗎。
門被打開了，有侍衛押了一個人進來，是她的母親，百裏夫人，葉寧。
“娘？”一直告訴自己要撐下去的百裏瑤，在看見她母親身上掛著斑斑血跡被人押進來的時候，終於掉下眼淚來了。她撲了過去，推開那兩個侍衛，扶了她母親，問道，“娘，您有沒有事？”她又怒目以示蕭藺，“是你，你竟然敢劫持囚禁我娘？”
蕭藺只一笑，道：“本王也只是依律行事。”
“阿瑤別哭，娘沒事。”葉寧拭去她的眼淚，拉了她不叫去跟蕭藺計較，又見她沒事，也心知她在擔心什麽，於是附到她耳邊小聲道，“這不是娘的血，是那些守衛的。”
“夫人。”蕭慕也趕了過來。
“太子。”葉寧松開了百裏瑤，斂了斂衣裳，鄭重行禮，然後越過他，走向了上頭的鄭太後和蕭衍。
“太後娘娘，陛下。”她再次斂衣下拜，雖滿身血跡，卻不慌不亂，頗具風範。
“百裏夫人，你這是作何？”鄭太後出聲問道。
葉寧擡起了頭，似笑非笑：“我冒死闖進來，就是想要救我女兒阿瑤一命。”
“那你可知道，你已自身難保？”蕭衍提醒道。
葉寧不為所動，只垂了垂眼，然後淡然道：“我拿百裏山莊的丹書鐵券，來換他們的命。”
像是早料到了她會這麽說一般，鄭太後道：“太祖皇帝賜與你百裏山莊的丹書鐵券，只能免三人死罪，那，你們誰要死呢？”
“我，百裏葉氏。”葉寧平靜道。
百裏瑤只覺得眼前一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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